戒急用忍

听说阿凡达在中国上映才短短两周不到，就取到了非凡的成绩。票房已经上达到了几个亿，而人气也势如破竹，网络上都是一面倒的赞，无论是专业影评人或市井小民，至今我还没有看到一篇负面的文字。

这是很令我惊讶的， 12月中当我发了关于阿凡达的观后感博文后，虽然觉得影片够震撼，肯定是我2009年的十大爱片之一，但并不期望在中国能获得如此口径一致的评语；这就像一位网友在博文中所写的，中国的特色是好的不敢说好，总要挑点毛病以显示水平，而差的不敢说差，因为总要面子上过得去。这就是为什么像花木兰，或十月围城，刺陵这种片子， 还可以赢得某些专业影评的 “好评如潮”，说拍得有新意， 有感情，扣人心弦，让人感动等话。读得我差点吐血身亡。

但现在中国网上几个极为刁钻的文字人一律给阿凡达开了个满分10分，其中一个影评甚至用无限完美来形容。并说好的就是好，差的就是差，那些永远处在灰色地带左右逢源的人，基本上就是道德太监， 将不容于世。

看了这么样的文字， 我多希望以后的中国国情便是如此， yes or no， 干脆了当，说话直一点， 可以不可以做， 几时可以做， 有没有一个死限时间？还是什么都不知道，就让人痴痴地等，等到花儿也谢了，也还不知道真正的答案是什么。

我的同事们常说， 同中国人打交道， 听话要有点分寸， 什么话都不要听全。 当他们说好，并不一定是好， 只是客气， 当他们说差， 也不一定是差，但可能你是晚辈或年轻，不可以说你太多好话，要有保留。他们既然这么样的处事，做为同他们来往的外国人，理应遵守他们的规则。因为他们也期望你也是这么样的想法。

但我有时候实在忍不住。譬如过年前，因医院要我做个简单的讲座给新入院的医师，告诉他们我们眼科组目前治疗的一些眼科病种。我需要一些有关中医的眼科资料，便即刻联络中国的几个同道。那么巧联络上的第一个同道就即刻说，我手头上有这个资料，我发给你。 我想那好， 我省事，就等你发吧。 过了几天， 这位朋友再发短讯给我说，那些资料我修一下再给你。我当时听了已经觉得奇怪，不是说手头上有的吗，为什么还要修饰？那就是说还没有写啦。 我很想问个究竟，但经验告诉我， 最好还是不要问， 以不变应万变。又过了一个星期，在我突然丧友的哀痛中，几乎忘了这件事的时候，又收到这位同道的简讯，你几时要用那个资料，我今晚就发给你。我几乎没晕倒当场，后来想想同事说的中国说话艺术，我好歹忍下来没问那你到底是发还是不发？

但等多了几天还没有消息的时候， 我就真的忍不住发了个讯息， 几时可以收到资料。对方答得很爽快啊，今晚回去就发给你。那当然，那已是前几天的事了。到今天我只剩下10天在手，我就想不要再寄望什么了吧， 求人不如求己，就自己动手做吧，人家不能开口拒绝，难道我就坐以待毙，等到那一天人家回心转意为止？

当然这也许存在着一些误会， 但我们这种直来直往的人就还是不太明白到底说个不， 会有这么困难吗。 我没有空，我没有资料，你找别人， ok? 句号。 简单了事。 我若早知道要不自己动手，要不另寻别人，早就解决，何用等到现在，急得像锅上的蚂蚁， 还怪自己听不懂人家真正要说的话。

但我现在看看中国网民的议论， 发觉他们早都觉悟话是不需要这么说的， 是，或不。可以，或不可以。好，或差。 简单明了，大家又听清楚明白，没有任何误会，那才是一个进步国家人民的说话方式，也不需要继续地让人胡思乱想， 胡乱猜疑。

（新加坡林秋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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