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nday, November 30, 2009

千年一谈

今天接到老友美芳从上海打来的电话 :“ 啊, 你真的回来写专栏了。 如果不是有照片, 我还不信。” 我想这真是好事不出门, 坏事传千里。 已经不少于5个人问我同样的话, “为什么放在新浪网, 我们很亏待你吗?”

什么意思呢。 网海没有国际之分, 四处遨游嘛, 整天窝在自己人的网站写了几十年还不腻啊, 换换个地盘也很应该。 我只是没想到消息可以传得这么快, 一个编辑甚至说:“给你稿费你不写, 写什么博文呢。” 没有啊, 我不认为我在写博, 我还没有将日记公开, 告诉你我在那里吃饭, 去那里买衣服, 或又吃菜吃出了一条虫来, 没有, 我从来不会写这些。 我依然维持以往专栏的风格, 轻轻松松, 火火辣辣, 淡笑风云的说一些身边琐事。 但我不需要时时刻刻记着这个栏要写多少字, 那个栏又该写多少字, 也不需要在网线切断时, 冒着零下十度的气候四处找传真机发稿, 那种心理压力, 现在想起来都是梦魇。

生命有时候真的太短, 有时候又觉得太长, 尤其工作到时间不再属于自己的时候。 永远记得有一年同美芳在纽约看展,  看到一半, 我突然醒悟:“天, 我还欠着报馆几篇稿。”  当场便得找个位子坐下, 写写写, 写了赶快拿去商务中心传真发出去, 当时美芳便笑:“你的稿费拿了都不够付这么样的传真费用。” 对啊, 但我没办法放下, 这是当时压在心头的最大块心事。

然后又有一年我们在法国巴黎罗浮宫看塞尚的画, 前15分钟我还因为那管理员将我们当学生给我们划了学生票而沾沾自喜着, 后15分钟我就突然记起我还有一个5千字的小说得赶在明天到达编辑室, 忽然间我什么心情也没有了, 只想草草将面前的画看完, 然后脸青唇白地回去赶工, 不顾死活地将5千字吐出来为止。

所以当那天听 bin 去开博是要搞“小说创作”的时候, 我简直想笑翻倒地。  世上最难的事就是无中生有, 写惯学术文章及科研报告的人, 资料差错不得, 如何转轨道来写小说啊? 小说若真那么容易写, 市场上就不会那么饿小说。 若有人将自己的经历照搬无误, 那是自传, 不是小说。

当然这么样赶稿的日子过了也就过了, 再回头也不可能。 常对美芳说, 如果时间可以倒转, 当我们在一起在欧洲四处游荡的时候, 正是人生最美丽的时刻, 那时候为什么不好好地欣赏风景呢, 却只顾填满格子去寄, 回来再埋头苦写, 什么样的日子啊, 我竟然辜负了那么多美好时光。

现在这么样最好了, 爱写就写, 爱停就停, 但有美芳盯着, 大概要停也不太容易。 她好像一个超级粉丝, 连我小学的手稿她都给我留着,  一直开玩笑:“将来你走了, 或可以卖点钱。”  当然若没有她的一路支持及鼓励, 搞写作大概也是永远不可能的事。

好一阵子没碰到美芳了, 曾有一段时间我们好像一对挛生儿, 如影随形 雁燕双飞, 从英国疯到美国, 整个欧洲走遍, 我在北京上学, 她都从上海来回探望过我几次, 而如今因为工作各分西东, 要见一面突然变得困难起来。  美芳在电话那头说:“ 上个月你来北京, 本来要来看你, 却又有点事, 我去了新加坡。” 你看好像抓迷藏似的,  我走, 她来, 或她来了, 我走。

不过没关系了, 从小学混到现在, 我们已经对彼此熟悉非常, 好朋友贵在相知, 不能常相聚也还是情浓于水,现在加上这个博栏的鼓动, 美芳必能对我的行踪及心情了如指掌的。  这么一想, 又开始担心起来, 那我是不是应该每天都要发博文了呢?


(新加坡林秋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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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nday, November 29, 2009

隐姓埋名

那天我的学院院长夫人在我的诊所里要我帮她找她的最新验眼报告, 整个电脑输入了她的中英文名字多次, 就是没有显示, 我奇怪了, “喂, 你会不会放上博士的衔头上去。” 她瞪我一眼, 于是我灵机一动, 将院长的名字输入了进去, bingo, 整个报告即刻出来了, 原来她注册记录的时候, 用的是我的老师的名字, 这下连我都惊讶了:“ 哇, 你没有名字的啊, 只有赵氏这个称呼?” 连她也笑了, “怎么会呢?” 于是我说:“ 你一定很爱他, 才会这么样。”

英国是开放国, 但他们在这一点却非常保守, 谁人嫁了, 从名字看就一目了然, 小姐变夫人, 姓氏也即刻从夫姓, 没有混淆的可能性, 一切以法律为依据, 要离了婚才可能复姓。 东方多崇洋都好, 这一点我们却没有学他们, 女人七老八十了, 嫁了不知几个世纪, 居民证的登记如果不是当事人坚持去改记录的话, 记录的依然是登记那一日的婚姻记录, 所以永远都是某某小姐, 姓也永远从的是父姓, 归祖归宗。

近来有一些自作聪明的所谓精英人士, 通常都是在衙门当差的政府公职女士, 为了中西合拼, 就搞了一个夫姓父姓结合的姓氏, 张林某某女士还容易理解, 忽然来了一个复姓的, 司徒欧阳某某女士就看得人家晕, 我们每看一次就调侃一次, “干吗不将结婚证的号码也写在名片上, 那不更有说服力吗?”

在中国, 一切化繁为简, 在工作上来往的人士, 我们大概连名字都很少称呼, 就称他的职衔, 张主任, 韦教授之类, 省得叫错名字, 记个姓就可以了, 而通常被冠上某某夫人称号的, 肯定是“有权有势”的要人太太才这么被人称呼, 要不然就会很搞笑。 我的一个北京朋友最近刚刚结婚, 我们就整天拿她的丈夫名字称她为某夫人, 就是故意捉弄她。

当然在女权日益抬头的今天, 冠上夫姓的女子算是凤毛鳞角, 而自己经济独立, 顶天立地有自己事业生活的女子冠上夫姓的女子更是少见, 所以像我院长夫人那样的偶而失手例子大概会流为千古之谈 - 她绝对不比他差, 但她以他为依归, 生是他的人, 死是他的鬼, 爱到极限大概就是这么样了。

这种姓名的玩转, 大概也可以看出一个人的心思。 文人诗客不是常将一个人的名字嵌入作品里, 红楼梦之所以留下那么多东西给人研究, 因为单单书中要角的名字都有乾坤, 四大金钗的名字读起来原来是“原-应-叹-息。” 当读到这个层次的时候, 就发觉贾宝玉原来就是“假”的, 林妹妹是真的“戴花”陪衬而已, 注定牺牲。 而普通文人中的作品, 看久了也会看出一个倪端, 这个名字不断地出现, 同作者到底是什么关系?

即使是写科研报告, 也可以张冠李戴, 前阵子我给美国的研究中心写课题报告的时候, 便同我的中国老师开玩笑说, 我用你的书中方例呢, 我的报告, 你的名字, 像流行歌曲一样, 他大概习惯了我的疯, 没什么回应。 前几天 bin 寄来的电子信告诉我他新开的一个博文网址, 我一看便看出嵌入的名字游戏, 我只是没想到不是文化圈的人也熟悉这么一套, 只好静静不出声。

我的姓氏, 你的名字。 思念到了极点大概也就这么样。

(新加坡林秋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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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侠儿

昨天由于同 bin 在网上聊到凌晨, 今天下午会去医院开会的时候, 眼睛都是浮肿的。 我实在是天下最讨厌开会的一个人, 那也注定了我参加不了什么社团或什么委员会的组织, 雷声大雨点小, 被人扯进什么什么会, 最终皆因我从不到会而无疾而终。

现在这个医院组织也一样, 院长是我的老师, 一毕业便被他指定入中医师公会, 之后又进来医院当个什么药务副主任的衔头, 这个职称好听, 但整个医院集团管着7家医院的运作, 每天大事小事不断, 医院常务会议一个月一次, 紧急会议几乎每个星期一次, 加上公会的每个月例行会议一次, 我还得在医院看三天的诊, 才开始三个月,我就打退堂鼓了, 我同院长说, 我没办法这么样的开会, 我怕我会暴毙。 院长瞪我:“ 我们这一大把年纪的人都这么样了, 为什么你就不能?”

对啊我就不能, 因为我痛恨开会,一个会开下来至少4,5个小时, 但到底说了什么吗, 实行了什么政策吗, 还是我说我的, 你做你的, 如果就上面几个头说了算, 那么大好礼拜天叫一大堆人开会是为何。

前阵子我已经因为连续6次缺席会议要被公会的章程飞掉, 但会长说记录弄错了, 小林不应该被开除, 得继续回来开会。 我想两年的任期就剩这几次了, 就算给老师们一个面子, 爬也得爬去坐在那里意思意思一下。

所以这大好的星期日, 我居然回去坐在会议桌上。 医院的行政秘书见我到场, 便说:“林妹妹来了。” 几个老师也说:“ 好久没见林妹妹了, 最近到底跑了去那里。” 因为他们这么一叫, 我又觉得其实SJZ 的 bin 那么样称呼我也是很自然的, 大家都叫了好几年, 只是觉得 bin 叫得特别刺耳, 大概我就不想做他想象中的那个林妹妹。

开会反正就是来来去去的有人说有人反对有人赞同, 我老早就准备了流动网, 一看居然有几个网线可以用, 开会开到说有人在网站发布对医院的意见, 一溜过去看了就是了, 到底谁说了什么, 谁又不甘心。 新加坡人的华文程度虽然不怎么样,骂人还是很厉害的。 我就看到有一则这么写, 今天我叫那中老年妇女指着她的右眼给我拍张相片, 她刚花了好几万块做手术, 终于给弄瞎了, 当西医真好啊。

真是看到我的心一阵寒。 都说医生不好当, 病人的要求同医者的要求永远没有相对论。 又有另一则说, 到底中医博士能医治什么病是其他中医师不能医治的, 或中药店师傅不能胜任的病? 很刁钻的网民, 很奇怪的问题, 难怪这么多人喜欢上网, 真的要署名去骂, 不见得他们肯或放得开, 但在网上就无所谓了, 爱怎么说就怎么说, 医院被人指名的说, 我们又不能做回应, 有时候真的很憋, 但我们得顾大局, 网民不必, 这就是他们的优势。

还好我志不在这种社团呆着, 要不然就得天天面对这么样的问题。 入一个会也像进入黑社会般, 好的坏的就只有你知道, 你又不方便同外人说, 你不只要护短, 还得做清洁工的角色, 人家说不好的,你一定要反驳到底, 还得要有论据, 不管对或不对。

生命有时候很短, 但有时候又很长, 尤其开这种会议, 我就觉得时间好像已经停止。 但想想就剩这么一两次的会了, 之后我游荡四海任我行, 谁还要开这么样的会啊。


(新加坡林秋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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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turday, November 28, 2009

饮食有节

对很多朋友来说, 我的食量就同一只猫那么样小得不可思议。 让他们惊奇, 是因为我的活动量很大, 从早到晚活得像蚂蚁, 还要做两个小时的瑜伽, 但对吃呢总是马马虎虎地解决。

他们认为马虎, 我却认为正常不过, 早上一片面包,一杯茶, 下午一个三文治, 晚上一碗粥或一些饭菜。 我很会吃, 却也很挑吃, 远离大鱼大肉已久, 遇到什么好吃的就浅尝即止, 反正很好吃的食物通常都是精致又奇贵的, 吃太多也是同皮包过不去, 所以控制一下食欲是必要的。

但是这种规矩来到中国肯定被打破, 尤其是公干同一大堆人活动的时候。 为节省时间, 大会总将一天的三餐包办, 一个早餐就几十样菜的摆在那里, 再怎么少吃, 这里一点那里一点, 怎么少还是比平时吃得多。 才吃完早餐不到三个小时, 又开始吃午餐了, 10个人的午餐, 总有11-12道菜端上来, 一大桌子都是相熟的人, 你一停筷, 总有人叫你吃, 你应酬应酬, 就又吞了一大堆食物进肚。 来到晚上更不得了, 上到16道菜了以为可以上甜品了, 居然还上来了一个猪肘子, 吓得我差点从椅子上跌下来。 身边的同事吃得金睛火眼, 指着一盘刚捧上来的菜说, 你帮我试试这是牛或羊, 我是不吃牛的。 我翻一下就笑了, 你吃疯了你, 上面的肉不是还带有皮吗, 是鸡, 那里来的牛和羊?

这么样的日子过了一个星期, 人都傻了, 好容易会议开完, 去到另一个城市, 以为逃离生天了, 这么不巧, 偏偏负责招待我们的 bin 却是一个食神- 听说他招待人吃饭是出了名的, 组员张医生说, 他不餐餐招待你德峰丰富富的是不放人的, 连马来西亚的小倩都说, bin 带人吃饺子, 规定一个人得吃个4两。 4两是什么概念, 我记得我们三个人有一天在餐厅点了2两的饺子, 结果一上来一大盘,我数了数, 共有32个, 2两三个人都吃不完, 居然要一个人吃4两?

他们果然言非所虚, bin 是个好客的人, 但吃饭的时候他都不吃, 尽催你吃, 他盘子里的食物不会超过两样, 但却不停地夹菜给你, 你吃你吃, 好像唯恐你吃不饱。 每吃完一餐, 我都纳闷, 他要是女人, 我就肯定他嫉妒我们长得苗条, 非要把我们喂胖才甘愿, 但他是个大男人, 本身又长得不胖, 这是什么心理?

从第一天的晚宴吃到最后一顿晚餐的巴西烤肉, 每一餐都吃得我魂飞魄散, 吃到感觉自己的肚子正一点一点地鼓起来, 那时候我就感觉非常的不妙了, 离开SJZ 的那天, 我来不及的拍手称庆, 谢谢天, 终于不用吃饭了, 肠胃可以休息了。

但来到北京, 猪朋狗友一堆, 那里可以不吃饭, 但同他们彼此熟悉, 就可以说你们先吃, 我做了瑜珈才过来。 瑜珈做到晚8点, 他们早吃过了一轮, 见到我也没有心情逼我吃些什么, 反正他们承认: " 这个人数十年如一日这么样的体重, 总有她的原因。“

对啊, 现在当了中医, 更要强调不暴饮暴食的重要性, 吃少会变胖吗, 我就这么问过病人。 减肥不是一天的事, 要长期节约饮食才能见功, 而减肥基本上也不是为了外观, 而是健康。 当健康超于一切之上的时候, 黄帝内经常说的饮食要有节就成了我的金规玉律。

(新加坡林秋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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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iday, November 27, 2009

甜言蜜语

今天同一个著名写作人吃饭, 她同我说那天13岁的儿子出外露营了几天,回来看到她懒厌厌地,便问她:“妈咪,你怎么啦。” 她答:“我思念你成灾,所以病了。” 她说她儿子听见这种话就呆在那里, 完全不懂得反应,好像她说的不是人话,而我的朋友说:“ 我就是要试炼他对这种肉麻话的承受力。”

我说她真毒,这种连小说中也写不出来的文字,你叫一个13岁的少年如何接受,新加坡的少年人的语文有达到这么样的程度吗? 他们死党之间可以天天亲爱的来来去去,但是忽然间老妈开口同他说:“我很爱你。” 大概就将他给吓得鸡飞狗走。

中国人的习惯是很少将爱宣诸于口的,所以如果电话突然冒出那么一句:“我没有什么好不好, 就是想你而已。”  这种话已经是个极限了, 至于说的话是玩笑的或真实的, 就要看对方是做什么的。 若象我等专写惯文字赚稿费的, 那么大概多煽情的话也说得出, 写可能还有点困难, 但说说就过去了。 但若对方不是文艺人士, 一向也少说话的, 那可能意思有两个, 一是真的想念, 但这种想念同西方的 miss you 的意思是一样的, 就好像中国问候似的你好, 普遍得很, 不带什么意思, 第二种也是想念, 但真的有点情意, 但又怎么样呢, 你能陪在他身边吗, 如果不能, 那当然听听也就算了, 难道要象流行歌曲一样, 一句思念你就飞奔过去, “想你想到不能呼吸?” 太夸张了吧。

所以现实中都是不拘于谈情的人多, 朋友圈中只有一对一个叫另一个爱爱, 另一个叫他 baby,  每次他们这么称呼彼此, 我们都觉得恶心, 总觉得他们不是人, 这么样的称呼都叫得出口, 听到我们疙皮瘠嗒地掉了一身, 被我们抗议无数次。

但现实有时候是很残酷的, 很多话还没有说, 就永远没有机会说了, 譬如对父亲的爱, 还没来得及说, 他就走了, 成了一辈子的遗憾。  外国人说的爱一个人就要让他知道也有道理, 你不告诉他, 他就必须知道吗?  整天朝夕相对的家人, 天天就喂来喂去的称呼, 什么时候会叫一句亲爱的,就怕对方也怕自己承受不了,  现在连听一句出现在电影中的台词也得考验一下自己的心脏, 所以很多悲情电影被人当成喜剧看就是这个原因。

也许从今天开始, 要训练自己将能写的字都用口表达; 回来有点手足无措, 因为身边少了你。  很害怕剩余的时间该怎么过, 因为我几乎全用来想你。  做梦都梦到你的身影, 如影随形, 时时刻刻。

可以这么样说话吗, 朋友? 怕就怕在话还没说完, 大概就有人落荒而逃, 忙着打精神病院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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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ednesday, November 25, 2009

不做林妹妹

最近去中国, 临走前北京下了罕见的早雪, 机场交通一团乱, 飞机严重误点, 一直广播往后延时, bin 充分地发挥他的说笑本事, “天下掉下了个林妹妹, 所以我们都要留你。”

我心里暗笑, 这么不巧, 这个玩笑来我这里终于撞板, 拍马屁拍到了马腿上, 因为整本红楼梦里, 最不喜欢的人物就是这个林妹妹。

纵使才情傲世, 但性格却这么的不讨喜。 没有她为人设想的地方, 总要别人为她设想, 做她的陪衬, 光环照耀于她才叫甘愿, 谁人稍一不小心说了句不中听的话,她即刻发挥她的想象力, 务必将这种话同她的身世挂钩, 感怀悲秋地表演伤感。 每次一看到她哭哭啼啼地, 即刻厌恶地将书翻下一页:“ 哇, 又来了, 到底有完没完。” 这么年轻的小女孩, 为什么有这么多的怨, 这么多的不甘, 好像一个老太婆般的啰嗦。

所以很不明白见惯美女的贾宝玉为什么会对她一见钟情, 惊叹:“天下掉了个林妹妹。” 当晚便表演失心疯地又哭又闹以表心迹, 但以贾宝玉的多情, 每个女孩儿在他的眼中其实都是珍珠, 嫁了人才就变成了鱼眼睛, 林黛玉要是真的同他结了婚, 他也必定怜惜晴雯, 仰慕宝钗, 暗恋史湘云。

忽然间就明白贾老太君怎么也不会让他们结合的了, 做为一个大家庭集团的CEO, 这种远见总要有的, 两情相悦又如何, 林妹妹如此的猜疑小器, 整日情思昏昏地胡思乱想, 生活里只懂得唯美, 天天感叹自己的身世, 除了葬花, 就是喃喃自语:“ 今日吾葬花, 他日谁葬侬”。 象这么样患上严重忧郁症的女人, 怎么适合嫁给宝玉为妻呢。 虽说亲上加亲, 但宝玉是家业的继承人, 而黛玉只不过是来投靠自己的孤儿, 时穷节乃现, 内外之分, 到利益关头总是非常明显的。

只可惜黛玉注定要做个牺牲品, 她若有宝钗的明智及宽容, 棋局一定改变。 但她天生性格狭隘, 凡事都看不开, 情志不舒也搞得全身上下都是病, 她所服用的药物之多之杂, 堪称中医词典之精华。 这么样一个赢弱的身体, 更让贾母很早就放弃了让她嫁予宝玉而由此传宗接代,开枝散叶的希望。 想来宝钗才是个福相, 圆润身子, 性格内敛, 忍辱负重,非常适合做大家族继承人夫人角色。

这个林妹妹, 无论是在红楼梦年代或今天的21世纪, 都注定失败, 她的结局告诉今日的姐姐妹妹们, 一个女人生得再美丽, 才华再横溢, 但不懂得随机应变还是 out 的, 这个世界已经忙碌得忘了什么是真心, 什么是痴情, 要嘛 act tough, 要嘛 act blur, 没什么中间路线可走。

所以谁还要因为被叫做林妹妹而欢喜呢, 那只不过是 dumb 的代名词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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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nday, November 23, 2009

贾平凹的美女

“贾平凹一见美女就晕。”

如果不是 bin 的好奇心, 我还不知道以上的标题同我有关。

这次去中国参加中医眼科会议及交流, bin 是我去石家庄交流学习眼科的负责导师, 当我到了北京,却收到他发的简讯问 :“ 怎么贾平凹见了你就晕?” 那种感觉就像是你同一个人一直处于一个A 的频道上, 可是忽然间这个人却转去了Z 频道上, 完全的风马牛不相及。 我的反应是嗄? 你那里看到这种消息的,我问。 网站上看到的,bin 说。

这下就算我记忆再不行, 也要努力回想一下当初事情的状况。 我们整大班人跑去西安参加美文杂志的5周年纪念会, 过去的都是中国文化圈内赫赫有名的人物。 当时只有我来自新加坡, 龙应台虽然来自台湾, 但算是台胞,所以外宾身份就我一个人, 受瞩目是必然的事。

我从上海宣传完新书经北京抵达西安, 贾平凹亲自同我的编辑来接。 他看起来很疲惫, 话也不多。 从机场到饭店车子开了整个多小时, 他只很客气地说, 谢谢你来, 旅途辛苦了。 然后他告诉我一些西安的历史, 我没听懂, 因为他说的是道地的陕西话, 我的编辑充当翻译, 有一句没一句的翻给我听。 这么样的谈话当然谈不出什么。

贾平凹当时出了一本废都, 将文坛搞到沸沸扬扬,杀很大。 西安很当他是个名人, 进出都有一大堆人跟着。电台电视台平面媒体全体出动不停地将镜头瞄在他身上, 我一个外国人, 龙应台一个归国台胞, 加上一大群国内来访的知名作家, 西安的文化圈好像从来没那么热闹过。

会议之后我们一大班人去采风, 来到法门寺的时候, 有一个编辑提议我们合拍一张照片, 贾平凹就站我身边, 镜头刚按下, 他被前面凹凸不平的石阶绊了一下, 便往前扑, 但身边的随从眼快, 很快就将他扶住。 当时也没人说些什么, 就他一个熟朋友说, 你一同女人拍照就跌了, 怎么搞的。

接下来的几天, 因为一大团人闹哄哄地, 进出碰到贾平凹也就点头招呼而已, 话都没能说一句, 只有一次大家去吃西安著名的羊肉泡馍的时候, 刚好我同贾同桌, 我没吃过泡馍, 也不知道该怎么瓣那馍, 有人提议贾平凹不如你来服侍林小姐吧, 他满脸腼腆满脸通红地拿起馍, 还没动手, 上海的陈村看他那个模样即刻见义勇为地说我来我来, 陈村是有名的宅男, 听说做菜也一流身手, 当场便乐呼呼地地将整桌人的馍都给瓣好了, 瓣的馍整齐划一得好像是机器切出来般, 技惊四座。

整个活动中都感觉到贾平凹的静默, 除了抽烟, 他很少开口, 说话的时候也是轻轻地, 像蚊子般的细声细气, 非常和蔼, 非常有礼貌, 同他笔下的那些文坛浪子实在相差了好远好远的距离。

我要离开西安的时候, 他捎来一幅字给我, 说给你留念, 写着玩的, 不要介意。 旁边的人即刻起哄, 哇, 别人用一万块求他一幅字他还不肯写, 怎么写着玩? 贾的毛笔字很有丰采,清秀形体, 但力道十足, 难怪有价有市。

从西安回来, 什么事都一并丢诸脑后。 只一次同联合早报的编辑吃饭,
她顺口提到, “贾平凹身边的损友写了一篇文章发在西安的报章上, 说你将贾平凹弄跌了。” 我只当笑话般听, 没当一回事。

事隔这么多年, 现在我上网一看, 才知道, 至少有不少过10篇网文如此记载,原来我当时居然将贾平凹弄晕了, 贾平凹意乱情迷, 还不止, 他将我误会成了林青霞, 而我居然成了“新加坡美女作家。”

当听到盲人导读网一字一句的将内容读出来的时候, 我的震惊无法形容。 我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多年文坛中没人同我说这种事, 或者大家都认为这只是一个笑话, 无伤大雅?

那么久我没反应, 因为我不知道这个网连这种旧闻也记录, 居然还记录了那么多年。如果不是 bin 像猫那么多事, 我到今天还被蒙在鼓里。

至于贾, 以他的知名度及接触面, 他应该早已知道这件事, 之所以不出来澄清,我想他已经习惯文坛的夸大其谈, 愈描愈黑, 说多错多, 总不能说:“ 她怎么算是美女作家?” 这种话来。

他的谦谦君子风度, 迟至今天,我才知道。 但我总觉得他够亏的, 同一个话说不上10句的女人, 居然被坑了那么多年而不出声, 我觉得我是欠他一个公道, 希望隔了N年的此文, 能在网站上以正视听。


(新加坡林秋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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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nday, November 22, 2009

活色生香

北京的DY听说只喜欢帅哥, 常听见一班女友不停地痛铲她:“帅哥有什么好啊, 热个三天后一定变心, 把其他妹去了。” DY 气定神闲地反问:“丑男就不变心了吗?”

我简直拍案叫绝。 高啊, 她原来早看出来了, 变心的不只是帅哥, 丑男照样会变, 男人的变心同他的帅丑无关, 最重要的是他的品性- 有些男人看一个爱一个, 有些男人一生一世, 也有很多男人介于两者之间, 一向循规蹈矩的, 但某年某月的某一天, 突然看上了别个人, 但折腾一圈后, 依然脚踏原地, 回到旧人的身边, 最多一句:“这是每个男人都会做错的事。” 于是就获得了同情, 获得了原谅。

既然这么样, 找男朋友是不是要找很帅的才划算, 反正三五年后结局大概一样, 那么找个五官特出的, 一出来便锋芒毕露的, 宠宠自己的眼睛, 没什么不对吧。 但世俗是要说些什么假话才算标准呢, 我们注重的是内在美, 一个男人, 要有才气, 或有财气, 还要有骨气, 其余并不重要。 哈哈哈, 天下说骗话的人何其多。

那么影视圈子算是最真诚的圈子了, 从前在北京电影学院访问时, 认识了一大班影视圈中人, 他们狠批新加坡的演艺圈中的所谓“艺人”, “天啊, 没一个可以看的。” 他们毫不留情地说。 我同他们熟, 不怕被得罪, 问他们, “他们若来中国, 能演什么。” 一个导演煞有其事地深思了一阵, 终于说:“那个皮肤黑的只能当女工或下人, 那个皮肤比较白的好一点, 但五官那么扁平, 也最多演一个邻家女孩或学生妹的角色, 配角吧, 那里可以演主角?” 我那时候就想连我们的当红阿姐也就落得如此评价, 我们那里还有什么美女帅哥, 说出去不怕给人笑死?

当然中国的当红电影明星, 我们后来都见识到了, 个个长得那个模样, 仿佛天生就是当明星的, 但在银幕上受人崇拜是一回事, 现实中若男朋友长得象黄晓明或陈坤, 一个女人非得很大器, 很大方, 且还得有那种气派, 也就是对自己信心满满, 外面排队扑上来的女人有一堆, 但他是不会离开的。 同很帅的男人在一起, 一定得有这种思想, 要不然天天象盯个贼似的看着一个男人, 那男人不走也得疯。

奇怪找大美女的男人好像就顾虑少很多; 是否大抵上娶大明星的男人都是非富则贵, 离了这么个男人, 要找同样背景的男人就不太容易, 所以很多嫁入豪门的女人都是百忍为先,丑男人有钱依然做怪, 当然要去要留, 悉听尊便, 但现实是什么呢, 自尊有那么重要吗? 所以只要男人有钱, 身旁总不缺漂亮的女人做伴。

这么一看, DY 的要求是合理的, 就找帅的呗, 宁缺勿滥, 生活已经很艰辛了啊, 还要因为要结婚而随便找个丑男互对着, 如果不是自己已经频临绝望, 实在不用做到那么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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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turday, November 21, 2009

身体锻炼

在北京同朋友约吃饭, 他们说6点, 我说8点, 我说最后一节热瑜伽在7点半结束, 我洗个澡换个衣服下来刚好,太平洋百货楼上有几家餐馆, 随便选一家就可以了。

朋友们即刻鼓噪, “哇, 多久来一次北京也要做瑜伽, 过不过份啊你。”

问题是我什么时候停过? 打高球的时候, 从18个洞打到54个洞一天, 打到成立神经球友俱乐部, 带几十个人从北京打到云南昆明,又打到澳洲纽西兰, 那时候的我, 远远看就同一块炭没什么两样, 在黑夜里看, 套朋友的话说是: “五官也分不清,不知道脸长脸短。”

后来手臂脱臼, 修理了一会儿, 又因为自己开始看病, 时间上把握不到, 再也不能继续神经球队的生活,只能在球队一年两次的比赛里, 做随队的队医, 帮忙治疗球友及做些幕后订房订餐的大妈工作, 才不被球队割名踢出。

然后又开始迷软体操, 我的妈, 真神奇, 几岁的人应该练的技术, 我等几十岁了才突然想练,同另一个更神经的阿达跑到巴厘岛去拜师。 他们有一些专门训练马戏团团体操的速成班,我们两个人进驻了那个神仙小岛, 什么海滩或 SPA 馆都没去, 就天天在那里学习怎么吊 wire, 及躺在一个升上天的游泳圈里, 从这头荡到另一头, 再学习怎么用一条垂下的布3条慢慢地往上爬, 再凌空地往下跳, 底下有个安全垫等着,我们也不用说, 天天跌得伤痕累累。

后来想想, 根据工作时间的掌控, 回去健身馆及瑜伽馆最理想, 每天坚持两个小时,可以早上6点做, 也可以晚上10点做, 随时有空随时进馆, 地点就在诊所公司的楼上,什么借口都不必有, 累了就上, 烦了也上, 高兴也上。

这么样地练了两年, 练到头脚可以倒转过来头顶在地上, 那种倒立看世间的感觉很有趣, 便将瑜伽当新欢, 天天非练不可,只要出国,便上网找当地的瑜伽馆, 算是另一种考察。
北京的瑜伽馆日愈增多, 但是练来练去, 还是太平洋百货楼上的盈科科技中心的热瑜伽馆最有水准, 这次去了建外 SOHO 的几家小瑜伽馆看看, 环境不错, 但暖气居然是从地板那里引上, 一躺上去就若火烫,那摊尸式是永远不用做了。然后又有一家一洗澡水便泛滥成灾, 连外面的瑜伽馆也被浸水了, 突然的汪洋一片, 什么课都不用上。

天津中医药医院附近有一家 SPA 馆, 里面有一间可以做瑜伽的热房, 温度可以上到52度,根本不用动也可以出三桶汗。这次去天津开会, 我就天天一有空便跑去那里出汗。

这次去中国, 只有SJZ 找不到瑜伽馆, 但我注意到他们整条街都是浴馆足疗馆的,我本来蠢蠢欲动, 但去过的张医生说, 全部赤裸出动, 大家彼此互望互做比较, 我即刻放弃。 后来 bin 说我, 像你这么个独立的人,是不可能接受别人替你搓背的。 我说错, SPA 也搞按摩搞搓背, 但不要搓得有点酒池肉林或奴性的感觉, 当然如果搓背的人是个长得像金城武或黄晓明那般样的, 我当然又有另一番话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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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眼繁华

如果不是老哥的生日, 我大概还在家里披头散发地写我的病例报告。 但我的嫂嫂从多伦多发一个MSN 给我说:“他的大寿呢, 你也不肯陪他?”

于是只好穿戴整齐地同老哥坐在这间安静美丽的法国餐馆里, 餐馆处在植物园附近, 建筑物是旧式的英殖民地格式, 餐桌摆在花园里, 在蜡烛摇曳的灯光底下, 一切都美丽得诗情画意。

这下我才想到我有多久没有踏足这种场合了; 前几个星期在北京同朋友去 clubbing, 感觉都开始有点陌生, 曾经是蒲吧女王, 一个晚上可以转几个场所同朋友聚会的人, 为什么这些熟悉的生活, 我却有点手足无措了起来。

老哥有几个熟朋友在场, 见到我便同人说 :“小妹跑去当医生了, 现在好像一个山寨那么样。” 对啊, 所以前阵子同编辑说我不能回去写都市小说就是这个原因, 我那里还是活在都市里? 我只活在一条线上, 家, 医院, 诊所, 瑜伽馆。 谁要找我, 就往这四个地方找, 要不然便是出国了。 我好像很难有时间出现在以上场合以外的地方。 新加坡那么大的 ION 开了那么多个月,我居然过其门而不入, 很有大禹治水那种架势。 同眼科教授说起 ION, 我说我只想到是缺血性视神经病变的缩写。  我没有想到那是我们繁华世界的极致, 是新加坡购物中心的翘楚。 so what, 我已经完全提不起兴趣。

穿一件漂亮的衣服, 只能感新鲜个3分钟, 满足感不若看好一个病人。  病人对你的信任及依赖绝对比整个新衣橱还来得吸引;  看过世间繁华之后, 很庆幸有机会看到人生的另一个层次, 我不想回头,也没时间让我回头。

好像今天早上8点就坐在医院里看诊, 一个早上看了20多个病人,同样的话说了又说, 到下午一点出来已经口干舌燥, 然后又去瑜伽馆报到, 做了三个小时的热瑜伽, 流了两桶汗后, 回家换衣服化妆, 再开一个小时的车子在周末晚上堵车时间出来吃这么一顿饭, 对我来说简直是奢侈到极点了, 要是在家里就一份三文治就搞定了, 何用花几个小时吃顿饭?

所以整个晚上我都心不在焉, 一下子想我的报告, 一下子想我的资料,一下子又想起我的那个网脱病人, 我正在同时间赛跑, 但我不知道他还能不能等。 老哥看我那个模样, 又好气又好笑: “ 小妹真的完了, 现在连玩也没心情玩。”

难怪在医院呆久的人都傻傻的, 有道理, 生活那么纪律有那么多责任, 那里还可以随便笑随便闹, 还要继续蒲吧喝酒到凌晨? 真是想都不用想, 8点正要端坐在诊室里看人及被人看, 精神不集中, 别的事还可以做, 看病真是没办法看, 就是这么样的日子, 将我训练成晚上10点就睡觉的现代农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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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iday, November 20, 2009

世界很小

在北京一家名牌电视台当副总裁的丹云给我来MSN 说, “昨天碰到时报集团的人, 他们说认识你。” 好像有点惊讶。

当然认识啦, 新加坡有多大啊? 而且还是同一个圈子的人, 我写的报纸杂志, 不都是这个集团一言堂的吗, 没见过也会听过这个人, 这是很正常的。 就像你问我认不认识中国的名作家一样。 来往开会交流了那么多年, 凡是有名字的, 应该都会认识的。

怕就怕在有时候本来毫不认识的一个人,忽然间好像就同你扯上了关系。 譬如我要来北京之前向我的美国导师呈上明年做研究课题的建议书, 他听到我要做有关中医眼科的治疗, 就给我寄来一本书, 是我们研究院另一个导师写的书, 一个老外用英语写怎么用中医治疗仪些眼科疾病的书。 书是写给普通大众看的,写得很通俗, 但导师说:“你看看他的用药, 可以做个参考。”

然后我来北京找我的中国教授临床学习, 我的老师一见到我, 便同我说, 他最近有意要出版一本专写中医治疗眼科疾病的书, 还找来一个美国人负责英语版本, 然后他递给我一本书的复印本, 说:“这是他最近出版的书。” 我一看简直晕倒, 不就是我的洋教授介绍的那本书吗, 一个在美国, 一个在北京, 无所谓, 因为做的东西一样, 也就连线上了。

就好像SJZ 的 bin, 其实我们认识彼此很久了, 他是我眼科教授的生前好友, 来回新加坡多次也没碰着, 然后去年在SJZ 举行的一个先师的悼念会, 我们一班学生都来了, 也顺便参加一个眼科研讨会。 bin 喜欢文学, 很早就在网站上看过有关我的文字, 但因为圈子不同, 是很难联想在一块儿的。

然后这次去SJZ 交流, 可能比较多点时间相处, 他开始想怎么这同名同姓的人长得那么象, 跑上网再看一次, 照片很多, 看起来像, 又有点不像, 只得跑来我这里求证,“你是她吗?”

是啊, 没错, 我只是奇怪他怎么会去查。 他才大笑说, 好几年前还下载过我的文章及照片, 但真人在面前了, 又不太确定, 一确定又觉得世界太小, 转了一个圈, 这个人就是那个人。

就像前阵子不久发觉我的儿时玩伴当了卫生部要人, 这下可好, 全部的医生医师他没有不认识的, 包括教我很多年的老师好几个都同他有来往, 但谁知道啊, 直到今天。

因为愈来愈多这么样的奇遇, 我跑去我的MSN 上了一个短讯, 世界好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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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ursday, November 19, 2009

长期读者

现在我的组员张医师听说是我的长期读者, 常听到她同病人说:“我从中学开始便看她的文章。”

我不敢问她几岁, 但折算下来, 好像她读中学的时候, 我才三岁, 三岁就写文章, 不是吧?

但写太多年的结果便是几乎每个读者都会说:“ 我从小就看你写的东西了。” 说得我好像今天已经七老八十。 包括张医师也不例外, 她刚进来中医医学院就读的时候, 听到我的名字便认为肯定不是同一个人, 因为那个写东西的写了那么多年,“肯定”年龄很大, 所以当她确定我就是那个写作人的时候, 第一个反应便是:“ 啊, 你不是应该有好大年纪了吗?” 意思好像是我看起来年轻, 还是不应该那么年轻。

人家说, 作家是天生的, 我不知道有没有这么一回事, 反正小时候念的小学是非常注重华文教育的一间小学, 教华文的老师将作文看得很重要, 常常花很多时间同我们说一篇好的文章, 重点再三重复。 有一次老师出了个歪题, 就一个“我” 字, 多数的同学当然写自己了, 自己姓什名谁的, 家里有几个兄弟姐妹的。 我那时候想她出了这么个好玩的题目, 就写一电好玩的东西, 就将自己写成了一只叛逆的猫, 被主人骂了一顿, 搞了个离家出走, 成了流浪猫, 后来又被主人寻了回来, 才发觉家的好。

我记得老师叫我的名字时, 慎重其事地问我:“是你写的还是别人帮你写的?” 啊我家里谁会看华文啊? 老师即刻惊为天人的说 :“ 你有做作家的潜能。” 那时候才四年级, 也不知道作家是什么东东, 只知道被老师赞一顿, 又给了几颗糖, 感觉蛮好的。

等稍长大时, 方发觉作家在新加坡是同穷挂上钩的, 当然没有做专业作家的愿望, 但作文受老师赞许就是, 贴在壁堂上不够, 还拿去发表在儿童杂志上, 后来是少年杂志。 现在张医师印象最深刻的一篇有关贴假睫毛的故事, 应该就是那时候写的。 想想我那时候才15岁, 已经开始学贴假睫毛, 实在有趣。

然后无论去英国读书或工作或恋爱或失恋, 都有很多故事可写; 身边有一群惊世骇俗的朋友, 他们的经历加强了我写作的功力, 何时何地, 有什么写什么, 一点困难也没有。

但有时候也不复对自己写过的东西有什么记忆, 偶尔看人在网站上贴一些有关自己写的文字, 感觉有点陌生, 哦,是我写的吗, 看起来不象。

对刚认识的朋友, 从来不会提这种事, 后来他们意外发觉了跑来问, 我也只能说, 噢是兴趣啦, 但别问我写多久, 一说就好像远古时代的事。 而对讨书的朋友也一概不应酬, 总觉得人家开口问书要不客气, 要不应酬, 既然你是写东西的, 就看看你写些什么吧。 感谢网络的发达, 真要看上网浏览一下还不简单, 要真买书也不难, 全部网站齐全, 看你要买什么。

当然也有例外的, 好像前阵子 bin 给我张清单要书, 他是老师啊, 总要意思意思地去找找, 怎么找呢, 我怎么可能保存那么多书, 当然就找最新的寄了几本就算, 要不然还得从少年文学找起, 我看我的出版商都不可能那么齐全。

文坛也有一些认识的好友时不时问我要书的, 我就一概说没有, 说没有不是完了吗, 省得爬上爬下地找, 又找不出什么值得一给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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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米粥

我从中国回来的第二个星期, 终于煮了一锅小米粥。 我的要求很简单, 同中国五花八门的吃有点格格不入。 SJZ 的 bing的热情招待让我吐了两次, 第一晚的宴餐才从餐厅出来, 便跑进厕所里吐个半死, 最后一夜的巴西烤肉餐又把我折腾个半死, 后来谈到吃都有点厌食症样, 反而是有一晚我们随意的在食阁叫些小食,却吃得很开心。 其实朋友相聚还真不需要大鱼大肉的, 一些随意的食物, 谈得来的朋友, 相聚一个下午或晚上, 开心聊天有多好啊。 但中国朋友很多还是停留在朋友是要一定热情招待的, 要不然对不起朋友, 碰到我这种人就算撞到板了, 什么山珍海味我都不想吃, 只想吃碗小米粥, 同桌的一个女人说, 我们不吃小米粥, 小米粥是拿来喝的, 也无所谓啊, 我喝也可以喝饱的。 还好 bing 答应以后就让我吃小米粥, 要不然谁还敢来? 新加坡林秋霞 http://blog.sina.com.cn/linqiuxiasg

2012

2012 显示了什么 - 中国最后救了这个破烂的世界? 因为西藏是全世界最高的高原, 中国人多势众, 可以造太空船营救人类? 但最后还是钱的声音最大, 有钱的人才可以买票上船保命。 不知道世界最后的一天你会做什么, 我只希望看到我爱的人同我在一起, 即使是死亡, 应该也无惧。从北京回来一直昏昏沉沉, 看这种电影的好处是告诉你时间无多, 如果你真爱一个人, 不要再犹豫。新加坡林秋霞 http://blog.sina.com.cn/linqiuxiasg

恶棍特工

不是说我偏心, 看完 2012, 更觉得恶棍特工的可贵, 前面20分钟的戏足够让全部的观众抓狂, 真是一步一惊心, 明明知道地板地下躲了人, 那纳粹军官喝完牛奶, 又讲法语, 又讲英语, 那幅姿态就好像猫抓老鼠般的好整以暇, 我不急, 你急什么呢, 是这么样的心态, 让那好心的窝藏者很早就从表情中泄露出来, 是, 我做的, 最后当然是杀无赦, 但观众等的太久了, 一有杀念就觉得好像不那么真实, 而确实又真动手, 还是狠狠地杀, 机关枪扫遍这么样的杀, 观众又惊又恨, 又知道非得有这种下场, 因为导演是塔伦天奴, 他不会让观众的心脏好过。 然后我看 2012, 这么多死亡, 就在一舜之间, 死的人成千上万, 大制作的电影, 一批一批就这么死了, 但有牵动吗, 没有。 从戏院出来就忘了, 但恶棍特工总让我觉得 Sabina 应该不用死的, 就她一个女人, 灭族之后的逃亡者, 观众对她有所怜惜, 觉得她还有很长的路可以走, 不需要同剧情一同完结, 这就是好的电影, 演完了,依旧活生生的活在观众的心里。 塔伦天奴交出了出人意表的一笔, 再创高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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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的雪

要离开北京的前一天, 北京居然下起了雪。 才11月1日呢, 我在窗口看了老半天, 隔壁房的张打电话来说:“你看清楚点, 是雪, 不是雨。” 我笑了起来, 给在SJZ的bing发简讯说: “这可好, 什么都赶上了” 天津八级的风, 北京的雨, 然后现在是雪。

看惯雪的人是不会对雪兴奋的, 陈是第一次归国台胞, 一大早就去故宫踏雪去了, 我同张本来要去附近的潘家园寻宝, 也决定不去了, 下午本来还约了昨晚那班猪朋狗友见面, 昨晚是万圣节, 我们还玩得很开心,在南箩北巷里的一间酒馆喝酒, 回家的时候, 一大伙人走在雨点中, 我上到车来, 都冷到抖了,原来是今天下雪的铺路。 不用找他们了, 他们的车肯定被雪覆盖, 出不来了。

还好有网, 我最后的依归。 那天 bing 说上网找我, 我还半信半疑, 但他说的又是事实, 今天上网一看, 无论是百度或谷歌, 我知道或不知道的关于我的新闻旧闻, 都可以在网上看到, 我看着看着, 好像看一个陌生人的消息, 同我一点关系也无, 除了网上的照片, 似曾相识。 bing 说很早就下载那张照片, 却从来不知道是你, 同名同姓的人那么多, 身份不一样, 怎么会凑在一块儿想? 我到现在还是佩服 bing, 他可能喜欢文学, 也可能确实在石家庄看过我的书, 有点印象, 这次去石家庄交流,身份是眼科医生, 平常人谁会联想在一起啊, bing 的好奇心同猫没什么两样, 去网上查了, 还问我。 他是我的老师啊, 不认不行, 也不能太张狂, 像对北京讨书的朋友说, 不用讨, 去网上输入我的名字, 任你买。 前几天还听到刘丹云在说, 我有你的MSN啦, 你的书上有的, 那书, 当然是她买的。

因为下雪, 看了一点自己的前尘往事, 包括将贾平凹弄到晕的那一段, 天可怜见, 如果不是 bing, 我还不知道这么样的小事也记录到今天, 贾只是不慎同我拍照的时候摔了一跤, 从此名留网史, 我记得我同他说过的话, 大概10句都不到, 他真亏, 我欠他一个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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皆得所愿

对一个小国的国民来说, 我们的东北方向是从西南开车15分钟便到达的地方, 对地域的广没有概念。 然后来到中国, 开一个会议,碰到的人都在考我的地理知识-漠河, 邯郸, 邢台, 我好像是一个傻瓜, 又不能装得太傻, 哦, 我知道, 是哪里哪里, 天知道。 然后他们又真正来去如风, 星期一在医院里碰到小向, 我很惊讶地问:“噫, 你不是走了吗。” 小向说,是走了, 昨天同一班人去邢台, 今天一大早回来了, 却是从北京回来的, 厉害, 一天之内, 匆匆地像个小飞侠。 前几天在天津碰到从北京来的小孙, 她也来开会, 手上却只拎了一个纸袋, 她说就住一晚, 明天一大早就走了, 坐子弹火车, 来回半小时而已的事。 我已经算是四处游荡的人, 但还没有办法做到这么潇洒, 去打三天球, 我都可以带个背包, 什么时候只能带个纸袋,不能不能,  大概永远不能。

秋冬季时分, 行李也不能轻到那里, 一件大衣便占用了半个行李箱, 所以当 bin 提议我们乘搭火车, 我想起都哭, 我有一个背包, 一个手提电脑, 一件手拉行李, 搭火车? 张坐过, 她说提行李上火车站是她一生难忘的事, 我相信, 因为我曾经在英国提过, 很了解那种痛苦, 要搭火车, 只能背包, 或一个小小的手提行李, 其他的想都不用想。

当然新加坡人也是怕输出名的, 行李里应有尽有, 吃的用的什么都一概齐全, 我们这次一走将近一个月, 笔记书本都一大叠, 很难做到轻身上行, 下次若初秋时分到, 就可以学小向一样, 拍拍手, 说走就走, 而他这么一走, 待我回到新加坡的一个星期, 才终于听到他回温州的消息。 他从天津又往山东, 沈阳, 带了宝贝儿子探外婆后, 再回温州上班, 我说小向, 我转一圈都从国外回来那么久了, 你还在国内转啊, 中国之大, 难以想象。 (新加坡林秋霞)http://blog.sina.com.cn/linqiuxiasg

单人房双人床

明年6月要到PCO 的眼科研究中心呆6个星期左右, 学校很怕输的早早就来信问我们要住那里, 刚好校园里有一个新建的service apartment, 我第一时间就要了那唯一的一间有king size bed 的单人房, 管理宿舍的Doris 也很爽快地回复, 你是第一个回信的, 这间房留给你理所当然。 一位女同学看了信写个电邮给我, “林, 能确定就你一个人住吗。”

当然, 当然, 还会有谁。 我这生最怕同人同房, 尤其是出差公干, 同事们非亲非故, 忽然间晚上就的睡在一块儿了, 我虽然没有裸睡也没有裸体跑来跑去的习惯, 但你同一个人相处在一个那么狭小的空间, 还要保持基本的礼貌礼仪, 还要保护隐私-清问还有隐私吗? 我穿的睡衣是什么款式的, 她肯定知道。

中国好像很习惯陌生人同房的习惯。 从前代表新加坡作家团体访问中国, 感到最头痛的一件事便是主办当局总要帮我找同房, 后来坚决不肯, 我团也撑我到底, 她不要就不要强迫吧, 就开那么几天会, 干嘛要她同陌生人同房, 有时候也听到 “难搞”的反应, 但这件事我还真不肯妥协, 每次都同团长说, 真不能够, 房费我自费, 这总可以了吧。 但有时候要自费也没有房间, 那真是不幸得很, 去年10月我去SJZ开会, 怎么样都要我同一个有名的二百五同房, 那个女人永远声音亢奋8度以上, 紧张兮兮地, 夜里不睡觉, 就拿着一个板拍打着自己, 她说是活络疗法, 还要往我身上拍, 我那时候就想, 就这么三天吧, 我不好变成她那么样的神经病就可以了。

这次去中国, 同同事们说好,我是一个人住的, 你们自己决定, 结果她们两个女人就跑去同房。 我在天津住的一个单间, 床小到我不敢翻身, 仿佛一翻就会跌。 来到SJZ, 看到那张大床, 开心死我了, 可以从这一头翻到那一头, 还可以做瑜珈, 真是功德无量, 难怪我在SJZ 过得那么开心。 回到北京, 床小了一点, 但还是一个queen size, 也足够我翻的, 最重要是回到房里不用再说话, 可以真正的休息。 两个女同事共住了3个多星期, 开始不协调, 总是会有摩擦的, 怎么可能会没有事呢? 所以出门在外, 我才不怕鬼, 我只怕要同另一个不相熟的人同房, 那才是真正的鬼。 新加坡林秋霞 http://blog.sina.com.cn/linqiuxiasg

败犬女王

我这次去中国开会, 因知道是交流学习的时间为多, 没带上什么衣服, 只带着一件上次在巴黎买的一件长裙, 准备去北京同猪朋狗友泡酒馆的时候穿。 但来到SJZ, 有一个半正式的晚宴, 有一些领导级的人在, 我没什么正式晚装, 就将这件衣服穿上了, 结果两个女组员一直赞,“好漂亮啊。” 当然, 我买的衣服都是怪的, 能不好看吗。 张很早的时候对我有印象便是看我吃喝玩乐的文字, 看了快20年, 忽然间在中医学院入学时碰到一个同名同姓的人, 她还不相信, 她说我打中学开始便看这个人的文字, 她应该七老八十了吧, 但没有, 我就同她想象的一样, 典型都市女子。 我笑, 她没说出来的是, 典型败家女一名。

中国说我是小资主义, 台湾现在则出了一个败犬的名词, 但更早的时候, 我知道败家女的形容更贴切。 早在少年时候, 我的专栏写的都是那一种茶好喝, 那一种睷毛油好用, 那一种口红比较耐, 到了经济独立, 更加的变本加厉, 老友美芳是百货公司的统筹, 很早就说了, 你看她这个人, 凡是有关潮流的, 她概不放过。 文坛那时候有人说这真是肤浅, 没文化, 但读者群偏是一大票的经济独立女性。 文字要贴近人心便是写你所熟悉的东西, 这个我深信。

这几年一直呆在医院里看病人, 什么风花雪月都开始沉淀, 但我的物资主义已经贯彻透底, 总有病人会问我一些病题以外的话题, 都是时尚或吃喝, 前阵子我的老师说我, 中医学院里, 只有你是脚踏4寸高跟鞋来上课的, 还可以爬楼梯, 他们不能不叹为观止。 终年的白大衣挂身, 里面穿什么不会太明显, 但我从来不肯马虎就是。 有机会同朋友泡吧或喝酒, 我是绝对不会穿上班服出来的。

就好像这次来北京, 天气突变, 冷得不可交加, 但要去看一个画展活动呢, 我还是硬着头皮将那件不很厚的长裙穿上, 外再披一件前几天买的绒毛长大衣, 以为万五一失, 但那天工体有球赛, 道路被封了, 司机开不进去, 在西班牙语文中心的路口让我下, 叫我走个800米的路进去, 是不很远, 但那么冷的天, 我走进了语文中心, 已经变成冰棍。 还好那天晚上一班朋友到齐, 在暖暖的酒馆里喝酒聊天, 外衣一脱, 众女即刻喧闹, 哇, 这件衣服我要我要。 只有那一刻, 方觉得自己的辛苦, 全都有了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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饮食男女

今天阿达来看诊, 顺便同我说她的故事, 她才说: “他跑回去意大利了, 看看有没有同他老婆复合的机会。” 我即刻厌恶的说:“不必再说下去了。” 阿达犹不死心, 继续说:“他是看在孩子的份上。。。。。”
我即刻笑, 阿达, 你几岁了啊, 16岁你相信这些话我就当你傻, 你这个年龄还相信这种话不是白痴吗, 拜托。 什么时候男人的借口可以稍微有点创意, 你结了婚, 同一个女人发生感情故事, 然后用孩子做借口, 孩子小还有话说, 孩子已经20多岁了也还放不开? 为什么不大大方方地承认, “我爱我的妻子, 我离不开她。” 不就完了吗。 虽然残忍一点, 但至少你坦白, 你不要欺骗了一个女人的信任, 又来欺骗另一个女人的忠诚。 用孩子做挡箭牌就一了百了了吗, 当初感情出轨的时候, 孩子是否在考虑的范围内呢, 还是当时就忘了有孩子这么一回事, 等现在女人认真了, 孩子就抬出来了, 他没说“我离不开妻子”, 但他说:“我离不开孩子” 于是所有的女人都要为他设想, 都要心肠软软地以为他是一个慈父, 他玩弄了一个女人的感情, 她还要认为他是无辜的。
我笔下有无数的男主角, 就没有这种品性的男人, 对这种男人已经彻底的轻蔑, 怎么还要写他? 但现实中多的便是这么样的男人, 天天在外面对别的女人说:“我老婆不了解我。” 等到外面的女人同他认了真, 他又不知道怎么收场, 只好一律以“我离不开孩子”做为完结。
我说阿达, 你还等什么呢, 等他回头还是等他老婆同他复合不了, 你还有机会? 这么一个活生生的大美人在我面前, 脸上淌动的都是一脸的不甘:“ 上个月还说要结婚的, 这个月就。。。。”
朝花夕拾。 感情的这一刻不代表那一刻, 这个男人已经离了婚, 但还想去复婚, 而不想重新开始, 他的选择不是已经很明确了吗, 还写什么啰里啰唆的短信, 难道还要保证曾经爱过他的这个女人不受伤害, 不会伤心?
现在21世纪了, 我只希望不要听到类似的故事。 男人应该有种对一个他喜欢的女人说:“我不会离婚, 也不可能离开家庭, 你要喜欢我,就跟我, 如果没有可能, 我也接受。” 说这个话有什么难啊, 难道一定要绕个大弯, 然后又是同样版本的对白吗, 也太老土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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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出江湖

前面的女病人等我开完了药, 一直没有离去, 她看着我,有点腼腆的欲言又止:“医师, 我想问。。。” “有什么事吗?” 我笑笑地问。“你的名字很象一个写小说的。。。。” 我接下去说:“你没有猜错, 我就是她。” 这下轮到她的结舌, “噢, 真的是哦。” 突然间她又好像不相信起来。“怎么, 象不象?” 我有点恶作剧地问。 “嗯。。。。”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
这不知是N次的询问了。 病人通常第一次同我照面的时候, 会偷偷地瞄我, 但没说什么, 要看一段时间的诊呢, 同我比较熟, 听我的声音多次了, 比较确定又不确定, 终于忍不住问: “你是她吗?”
怎么说呢, 写作了这么多年, 上电台上电视台上报纸做访问, 读者总有点印象, 但突然间身份的调换, 病人进来一间医院, 眼前的医师似曾相识, 但又很肯定没见过她, 怎么那么眼熟呢, 她们百思莫明, 也许在等诊时讨论了一阵, 终于相当肯定这个医师就是那个作家, 问一问无妨, 但真确定了又很难置信, 怎么作家又变成了医师。
前面的10年就好像子弹在面前一样的飞了过去; 我没停止过写作, 但这10年里, 为了转换人生的跑道, 上课学习实习占用了大部分的时间, 我没有办法维持从前日写万字的高峰状况, 以致于前辈曾经说 :“好可怕啊, 市面上的报纸杂志, 翻开来都看得到你的文字。” 时尚杂志的稿件, 我一家一家的推掉, 从中国, 台湾, 香港, 推到新加坡的一家时尚杂志, 我的一个专栏在那里写了20年, 写到最后考中医毕业试的时候还在同他们赶稿, 写到最后我同编辑说, 我现在身份不一样了, 你要我在医院里看病还能看出怎么样的 glamourous, 我还能给读者什么 fantasy?
我毫不犹疑地停写一切有关时尚, 潮流, 都市男女的文字, 而将文字转移为中医的转述。 久不久, 总有编辑好言好语地劝我:“你不写了, 谁来写这些都市文字?”  我同编辑说我已经不活在都市里了, 我的世界只有诊所及医院, 还有家里, 这么山龟的人, 还写什么都市。   但圈内的朋友时不时也来刺激我: “ 那天我还碰到那个编辑, 他还问我你的 blog 发在那里, 我说你那里还有 blog 啊, 她连写字都大概会有问题的了。” 
但即使在医院里, 还时不时有这些忠诚的读者病友问 :“你真的不写了吗, 我很喜欢看你的东西。” 一次两次三次, 我的心开始悸动。 写作一直是我的最爱, 无论我的正职是什么, 我都没停止过写, 无论时间是什么, 我也依然同文字纠缠, 念书的时候, 恋爱的时候,失恋的时候, 人在天涯, 在英国,在北京, 在芬兰, 稿子依然准时到达编辑室的房间。 我什么时候停过?
在经历过将近三年的完全沉淀, 我愿意做一个尝试, 在博格里同读者分享我的心情故事, 告诉你我这10年行医的路程及看到的人事, 保持一贯的林式幽默,辛辣文风,  让你在狗般的忙碌生涯里, 有着一丝贴心的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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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欢新爱

我的美国导师终于给我回信了, 说我提出的研究课题已经被研究中心批准了, 但是研究中心的纪律考察委员会想了解我的治疗方式; 开出来的清单, 不出我所料, 有两张活页纸那么长。

还好我快手快脚地换课题, 前阵子我还想做有关视网膜病变的, 后来想到其中牵扯到的复杂性, 赶快换成最简单最普通最常见的干眼症, 呈上的中药也是三种最普遍常用的成药, 杞菊地黄丸, 养阴清肺汤,沙参麦冬汤。 然后美国那边会问这种问题 : 你说是丸,为什么药名是汤? 那个丸, 是 pills 还是 tablets? 你叫我怎么回答这种问题, 大众皆知的东西, 换成西方人来看, 连丸的大小都是问题。 当然还不包括他们要知道的药物成份, 中药物的学名用名俗称要齐全, 剂量用法, 针对何种证型病人, 药物所能产生的敏感性, 反效性反药性的有关纪录, 药物所能做的治疗范围, 当然还有相关课题的成功研究病例报告, 时间性, 治疗后检测的方法, 全部要详细的列明, 之后导师还要求 :“关于检测方式及药性, 请用最简单的英语阐述, 因委员会的会员有些是常人, 非专业眼科医生, 所以你要确定你写的, 他们能理解。”

我真想撞墙。  做研究永远是痛苦的, 比考试难一百倍, 你叫我去考试, 我随便翻翻就去考了, 考出来的成绩永远都是特优的, 我常年在西方制度下考试考文凭考证, 他们要求并不高, 看到一个学生可以洋洋晒晒地写一两本考卷本子上来已经惊为天人, 再看到你可以引经据典地写上书本的一些资料, 他们即刻心软, 不给A+是说不过去的。 我的同学常说我, 你为什么那么奇怪啊, 考试写两题可以及格了你为什么要写满5题啊, 你看他们的读书态度是这么样, 那我不乘机打窃考个特优不是很亏, 那么早从考场出来干什么, 我也搞不懂。

但一来到做研究, 他们的态度即刻360度地改变, 极度地吹毛求疵,极度地怕输, 极度地变态, 什么微差都不肯放过, 我单写一份做课题的建议书, 前后来回修改15次, 我简直要将我那犹太籍的美国导师给剁了, 你到底要我写什么, 倒不如你来写好吧?

说我还是作家呢, 天马行空地写书写到我自己都忘了自己出版了什么书, 那天 bin 同我讨书, 写来一张书单那么长, 我看了都陌生, 那里来的资料, 当然是他从网站那里下载的, 但我确实记不起也不肯定能收那么多书,只好意思意思地说我去找找。  但写这么多书出来又怎么样, 来到这种研究报告, 好像我每写的一行字都被导师从头挑到尾, 你说信心不丧失还真不可能。

还好我的中国老师 zhai 鼓励我, 你已经包办了新中英美的训练了, 你还想怎么样。 只好硬着头皮应付, 写了又被丢出来, 又再写, 周而复始地被折磨, 无完无了。期中只能找全部的中国老师来做支援,  他们做惯的研究题目, 给我发中文的吧, 我还得做翻译简介以支持我要做的研究。 让我做中美桥梁好了。 

这个时候就不得不想念随心所欲的写小说或散文那种畅快, 我手写我心, 什么顾虑都没有。 现在则是一个标点符号都有人在帮你看, 还有人叫我做研究员这份工呢, 想想都会发抖,落荒而逃。  (新加坡林秋霞)  http://blog.sina.com.cn/linqiuxias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