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的幸福

认识S和她的男朋友的时候，两人都是画坛里响当当的人物。男的调侃，女的漂亮，活像画中走出来的男女，很让我们这些凡夫俗子自形惭愧。两个人走在一块几乎一个世纪，然后在共结连理后不到一年，和平分手。

身为他们的密友, 有很多事情想问也没法子问，只能保持静默。但不久，男的便找上门来，要我帮喂他们的孩子猫, 男的说，他要去纽约，一去几个月，孩子猫不可以放在寄养中心。我当然义不容辞地答应。但那段距离啊，就象天天从北京的东二环去北四环，不是很远，但也不近，我天天下班过去一趟，回到家来就象个半死人那么样的疲倦。我撑了一个月，顶不下去了，赶快跑去找猫嫲嫲求救，我说我不行了，你赶快接养你的猫孩子吧。女的不说二话的答应，但条件是不可以让猫耙粑知道。

我带S去接她的孩子猫的时候， 那个猫的兴奋， 就象孩子看到了娘。 S沁着眼泪跪下来抱它入怀的那个情景， 我看了心也抽搐。 S 说， 这只叫做 Dog 的猫是她从前同他在一齐的时候， 听到它的哭叫声， 翻墙去邻居家里搭救它出来收养的。 小时候瘦弱得S 常将它放在大衣的兜里出门， 现在三岁了， 看起来也就像个刚过三个月的小猫。 那晚将 Dog 送回 S的住家的时候， Dog 可能有点慌张失措，不知道嫲嫲又要带它往哪里去， 在车里撒了一泡尿。

后来男方一直没有消息； 我打电话去问纽约的朋友， 他们说他为了纪念同 S在一起的日子，要循 S 在纽约走过的路线好好地再走一遍，我听了不知道是好气还是好笑。后来四个月后终于见到他，他也没问我猫为什么不在了，只是想当然的说：“噢，你将我的孩子接回家了啊。” 我没应他。

再过几个月，这个猫耙耙突然想念孩子了，晚上打电话给我说，你现在在家吧，我就过来看看我的猫。我当然将他臭骂一顿，然后又故意吓他，我好容易让我家里两只霸王接受它啊，你别来让它又心思思地想跟你走。他大概想起他那段日子里的云游四海，只好打消主意。

日子飞一般地过去， 等到我们觉悟 Dog 已经变成一只老猫的时候， 10年便又这么过去了。 S 同我在尼泊尔旅行的时候，特别提起她的猫， 虽然身体还好，但已经13岁了，老得不行。我说，你要有心理准备，猫儿要走的时候，是不会同你说再见的。 S 说，我的门户窗口关得紧密不行，它怎么走啊，它这辈子似乎没踏出过门半步。

但说也奇怪，当我们从尼泊尔回来不久， Dog 就从家里离奇失踪， 遍寻不获。
S 伤心得不得了， 比当初感情触瞧更伤心难过。

又过了很久很久的时间，当猫粑粑再问我关于他的猫孩子的事的时候，我才将事情的本末说一遍。我看着他脸上那种象被击了一拳的伤痛，实在不忍再继续地告诉他真相。但他说，很好，至少 Dog 回到爱它的嫲嫲身边。

前阵子阿达同我说，别人看你写的猫博，说那只白猫早上坐在厕所里看你刷牙洗脸洗澡，不知道有多少男人羡慕。我说只要是爱猫的人，都会尽量给猫打造幸福的生活。譬如这阵子，当我找到网上的这一大票猫友后，那一个人的猫不是过着幸福日子的。猫儿幸福，养它们的人也幸福。

但像S的故事，虽然最后他们两个并没有一个幸福圆满的结局，但做为他们的猫儿，自始至终，一直都是幸福的。 嫲嫲粑粑都爱它。他们已经尽了力了。


仅以此文献给网上一大票的猫友们，对你们给予你们爱猫的幸福生活，在此致敬。

（新加坡林秋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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