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uesday, December 15, 2009

忘记得起

bin 到今天依然不忘记提他怎么没联想到我就是那位他看了10几年文字的作家, 他既然这么说, 我只好答:“因为你够笨嘛。” 网站上那么多照片, 即使发型改了又改, 但我又没搞易容术, 稍注意一下还是可以看出来的, 一个人的样子没可能在短期内改变得那么厉害, 除非他看到的是童年照片。 我来回SJZ 两次,他也没问。后来bin 只是说, 没想过啊, 同名同姓的人很多, 你现在是医生啊, 但那个人却是作家。

我笑。 这就是国情之别。 我第一次去上海访问作协的时候像个小丫头, 上海的作家很惊讶的问我, “这么小就当作家有什么感想。” 我当时心想我的正职好像不是作家, 我当时刚从英国回来不久, 在医院内担任眼科视光学师。 但中国的作家都是专业的, 给国家养着有薪水拿的, 所以一看到我们这些所谓的作家, 就想我们同他们一样, 除了写作, 心无旁骛, 没有第二职业。

在新加坡, 很早就有人说, 专业作家就是潦倒, 饿死街头的同义词。 谁还敢当专业作家啊, 所以我们的作家都不是专业的, 圈内医生作家,律师作家多的是, 但说到华文作家, 由于华文程度的式微, 我出道的时候已经是很让文坛吃惊的年轻作家了, 到今天这个年份, 要找一个年轻人来当华文作家, 更是困难重重。

当作家唯一的好处是, 我在中国刚刚开放的那个年代开始访问中国, 前后20年见证了中国的翻天覆地的变化, 文坛的改革变迁, 以及朋友们的成长及改变。 可以想象, 当我初访中国时, 无论我看中国人, 或中国人看我, 都是好奇成分的多。 当时几个著名的上海女作家后来对我说, “对你印象最深刻的是, 你涂的指甲油居然是蓝色的。” 天幸当时去的是上海, 他们非常接受怪里怪气的我及我那种风花雪月的文字。 我还记得我人未到之前, 他们看我的文章, 以为我是中年人士, 到真人一见, 他们又以为我是当时作协主席的孩子, 一起过去游玩的。 摆了乌龙之后, 就赶快以文字亡羊补牢,说我是什么明星作家,美女作家之类的。

都无所谓, 什么名衔都可以, 即喂不饱人也砸不死人, 之后的到访中国只成了惯例访问, 可以是宣传新书, 可以是签书, 可以是开会交流, 就那么短短的一两个星期, 但回到家, 还是要以正职身份赚钱生活的, 作家吗, 下了班回家才是那个身份。

就这么样20年就像翻一张纸般的过去了, 现在 bin 说, 中国网站都是你的消息, 还有你的文章摘要, 你知道吗。 我说大概知道, 但我不关心, 从来也没去看过, 看自己的消息新闻有什么好啊, 反正有人骂又有人赞就好了吗, 就怕你写了那么多年, 就从没有人知道你是谁, 但知道了又怎么样, 这种虚名是飘忽的, 写的时候是作家, 停的时候就什么也不是。

我现在的病人也常会问我, 你是那位作家吗, 他们问的时候我就说是, 毫无困难, 也不是坏事。但偶而会碰到几个超级热情的, 很兴奋的模样,我就很尴尬。 有一次同朋友去吃饭, 我们还在排队等进餐馆, 领班老远地走过来说, 林小姐,我是你的读者, 你这里请。 当时我难为情的很想掉头就走。

对我来说, 这么些被认出来的不便也不至于怎么影响生活, 所以从不放在心上。 那一天说不写就不写了, 前尘往事完全忘得一干二净。 所以bin今天问, “你从来也不提, 我们怎么知道?” 这种事也好提哦, 我拿了诺贝尔奖了吗, 没有又有什么好提的?

他从头到尾都没认出我, 还是因为够苯就是了。

(新加坡林秋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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